半晌，穿堂风吹散了氤氲的水雾，扶苏也终于抬起头，坚定道“外祖，扶苏私以为天下大势有变。”
“扶苏，你熟知邯郸之战？”
芈姓，是她们剥不去的牵扯。
扶苏沉声道“外祖是想让我发自内心的追随信服父王的决定。”
“一统，是大势所趋。”
“此刻，就算亡羊补牢，也悔之晚矣。”
嗯，还都是她喜欢的颜色。
“外祖是在忧心，我与父王理念相悖吗？”
而芈华又惊又疑又喜。
“但凡他们有此认知，夯实合纵，秦危矣。”
“而非称霸。”
水雾袅袅，缭绕在三人身侧。
但谁也不能否认，材质就是玉。
秦军兵围邯郸两三载，期间平原君赵胜卓选门客出使楚国搬救兵，门客之中名垂青史的是毛遂，衍生出毛遂自荐，一句楚之强天下弗能当合纵为楚歃血为盟，楚国出兵；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，由此，赵魏楚联军，大败秦军，邯郸之围得以解除。
秦赵血海深仇，嬴政在赵为质的日子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。
“然而，他们未能洞察，在邯郸之战中秦军惨败之后，合纵联盟瓦解，各国纷纷相互攻伐，为大秦提供了走出困颓、重新崛起的契机。”
“诸侯征伐，苦的依旧是普通士卒，芸芸百姓。”
荪歌敛眉，不知嬴政在向扶苏讲述这段历史时，是以何种心态。
她看的门清，在听到秦楚必有一战时，芈华便心神俱震。
荪歌没有遮掩，也没有打算粉饰太平“确如此。”
“其实，大秦历代先王的宏愿，就是大势。”
荪歌眼眸一亮，身子微微前倾，以鼓励的姿势等待着下文。
“外祖之所以说，若你能意识到天下大势巨变就能远胜于东方六国诸君，就是如此。”
悄无声息间，芈华也下意识的上了心。
真真是一回生两回熟，十年的相伴，敬重钦佩信服之余，添了熟稔下的怜惜。
荪歌轻叹一声，敛好思绪。
秦昭襄王下令兵围邯郸时，秦庄襄王嬴异人在赵国为质，秦王嬴政不满周岁。
邯郸之战发生在长平之战后。
“称霸到统一，就是天下大势的改变。”
闻言，扶苏轻轻点点头“在史书上看到过，也曾听父王讲过。”
在此期间，嬴异人在吕不韦的筹谋下返秦，留赵姬和嬴政于邯郸。
扶苏回答的深度，真真有些出乎她的预料。
如果违心的言称霸，就是对自己论断的全盘否定。
荪歌继续道“邯郸之战足以说明，合纵之势一成，饶是大秦虎狼之师，也无法取胜。”
“远交近攻，分化离间，成了大秦一统天下唯一的选择。”
“外祖。”
“三家分晋后，天下大势，早已大变。”
“数十年来，东方诸侯国并非没有战胜秦国彻底扭转局面的机会，只是一味的沉浸于称霸，自以为疲他就是强己。”
“大难临头，短暂合纵抗秦，危局稍缓，就开始相互撕咬。”
曾经，诸侯国间曾流传着一个预言，横成则秦帝，纵成则楚王。
那时，嬴政堪堪三岁。
扶苏：……
“祖父，一统后，天下就能再无硝烟烽火，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吗？”
扶苏的底色，仍然是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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